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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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位”后，原配送来一碗汤
插画师|@那仁—sun 文|蔻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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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时分，玲珑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城东的钱家大院。
就在那一天，她成了钱老爷的第五个小妾。
没有凤冠霞帔，没有吹吹打打，就这么简单地从风月楼来到钱府。
坐在轿子里，玲珑不是没有悲哀。哪个女子不希望风风光光地出嫁呢？
可是她知道，她配不上。
虽说是风月楼里的头牌，可这样的出身到底上不得台面。纵使钱五爷对她百般迷恋，也只能如此低调地将她娶回家。
玲珑被安排在偏院的厢房，一个叫夏初的丫头伺候她。夏初十三四岁，瘦瘦小小的，干活儿倒是伶俐。
当天晚上，钱五爷歇在玲珑房里。一番云雨过后，他搂着玲珑，在她耳边说：“给我生个儿子，我保证不会亏待你。”
玲珑正在想该如何回答，有丫鬟过来，脆生生地说：“老爷，小少爷突然大哭不止，三太太怎么都哄不好，请您过去看看。”
钱五爷心疼小儿子，嘴上虽然抱怨，但起床穿衣服的动作却很利索。玲珑没有说话，钱五爷丢下一句“我明晚再来陪你”就走了。
玲珑当然知道，三太太是利用儿子争宠，但她只是若有似无的笑笑。
02
第二天一早，大太太差人送来一碗汤药，说是极其滋补，让玲珑趁热喝下去。
玲珑一点都没有犹豫，当着那丫头的面，端起碗一饮而尽。
看得出那丫头很满意，她一边收碗一边说：“太太最近身子不好，你且不必去拜见。”
玲珑答应了。
那丫头刚走远，夏初急慌慌地说：“大太太才不会这么好心送什么补药，你一下喝了这么多没事吧？”
玲珑笑笑：“没事，毒不死。”
在风月楼混了这么几年，玲珑怎会不知道那汤药是什么。
每次接.客之后，为了不怀孕，妈妈都会给她们喝一碗同样的汤药。玲珑只闻一闻味道便知道了。之所以痛痛快快喝下，是因为她根本不想给钱五爷生孩子。
大概是因为玲珑听话，也不争宠，所以她在钱府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。伺候一个男人，总归要比伺候不同的男人容易一些。玲珑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，与其自怨自艾，不如坦然接受。
03
在钱五爷的生日宴上，玲珑再次见到了钱家的三少爷，钱思安。
他和她印象中一样。不，比从前高了，瘦了，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。她恨不得让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，却又怕旁人发觉，于是只敢假装看别的东西，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看他。
他一定没认出她来罢，他叫她五姨娘，规规矩矩，客客气气。
听夏初说，三少爷念完书没有按照老爷的安排去做事，因此老爷不大待见他。他的生母又已经过世，这两年，他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光鲜。
玲珑莫名有些心疼。没有人知道，她费尽心思到钱府来，正是为了三少爷钱思安。
事情要从七年前说起。那时玲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。那天是元宵，她跟着爹娘去集市上卖花灯。
一个少年过来买了只兔子灯，付了钱他却不走，直勾勾地看着玲珑说：“这位姑娘，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。”
玲珑吃吃地笑，她爹不卑不亢地说：“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，小女平日里不大出门的。”
“没认错，嗯，定是在梦里见过。”少年肯定地说，又看向玲珑，“敢问姑娘芳名？家住何处？待我准备妥当，必派人过去提亲。”
“公子一看就出身高贵，哪是我们高攀得起的，还请公子不要开玩笑。”玲珑她爹道。
“我不是开玩笑。我是真心喜欢这位姑娘，只一眼就知道跟她有缘。我住在城东的钱府，是钱家的三少爷。姑娘，你等着，我钱思安娶定你了。”少年说完就转身走了。
看着他的背影，玲珑小小的心里，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怅然若失。
04
玲珑当然没能等来钱思安。
她的爹娘并没有将富贵少年的话放在心上，更没有给他家里的地址。
不久瘟疫爆发，玲珑的爹娘没能幸免，双双撒手人寰。
玲珑成了孤儿。她想过追随爹娘而去，一了百了。可是她又放不下一个人。想到他亮晶晶的眸子，想到他说一定会娶她，她就舍不得死。
玲珑吃完了家里的粮食，不得不挖野菜度日。她相信钱思安是因为不知道她家的地址才没有来找她。然后有一天，她决定去找他。
玲珑只知道钱思安住在城东的钱府，可是她分不清具体方向。她在城里转了半天，又不好意思去问别人，只能干着急。
玲珑很累，又很饿，她终于撑不住，晕倒了。
醒来的时候，玲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，空气里有浓浓的香味。后来她才知道，那是脂粉的气息。
得知玲珑要去钱府，人家告诉她，钱府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去的。不过钱府的老爷好色，时常会来风月楼，只要能够赢得他的欢心，被他娶回家也是有可能的。
玲珑隐隐知道风月楼是什么地方，她第一反应就是离开。但是不行，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，说她若想离开，必须交一大笔钱赎身。
玲珑只得认命。她已经一无所有，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奢望。只有活着，她才能有机会见到钱思安。
玲珑学习琴棋书画，学习怎么笑得好看，学习怎么把腰肢扭得轻盈……她渐渐知道，男人都是薄情的，可她依然对钱思安念念不忘。
玲珑一步一步，坐到了头牌的位置。然后，她轻易赢得了钱五爷的青睐，他替她赎身，将她娶回家。
05
能够再见到钱思安，玲珑十分满足。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，每次见面还都有旁人在场。钱思安从来不曾多看玲珑一眼，大概，他早就不记得她了罢。
有时，玲珑也暗笑自己天真。富贵人家的少爷，怎么可能真的对穷人家的姑娘一见钟情呢。偏偏自己将他的话当了真，这么些年任由他住在自己心里。
她想嫁的人是他，命运却让她嫁给了他爹。
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，玲珑大概就是这样波澜不惊地活着。
那晚缠绵过后，钱五爷忍不住抱怨：“这个老三越来越不像话了，居然偷偷跟革.命dang来往。他不要命就罢了，若是连累了我们可如何是好!真是不让人省心。”
这种事玲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想了想说：“三少爷做事应该有分寸的，老爷不必太操心。”
钱五爷摆摆手：“罢了罢了，你有空替我劝劝他。他对你没有什么防备，你们年龄也相当，说不定他会听你的。”
“我一个弱女子懂什么，三少爷哪里会听我的。”玲珑轻声说。
“不说了，睡吧。”钱五爷打了个哈欠，然后很快打起了鼾。
玲珑却睡不着，她在风月楼那么久，多少也知道一些跟革.命dang相关的事。只是她没想到，钱思安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，居然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。
劝，她能怎么劝呢？
06
钱思安连着多日没有回家，随后玲珑听说，在执行任务时，钱思安暴露了，满大街都贴了他的通缉令。
钱五爷暴跳如雷，大骂钱思安是个逆子，说早知如此，还不如生下来就将他掐死。还说若是被他知道钱思安躲在哪里，定会告知官兵将他抓了去。
玲珑知道，钱五爷是个胆小守旧的人。他害怕被钱思安连累，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。
玲珑开始整日为钱思安担忧，她恨自己无能为力。
一日早晨，玲珑正在发呆，夏初进来说：“太太，我刚才路过书房，听见管家和老爷说，三少爷藏在城东那所废弃的房子里。老爷让管家赶快去报官，要将三少爷抓起来。那可是他亲儿子啊，太太，老爷真的这么狠心吗？”
玲珑一听就慌了：“管家怎么会知道三少爷在哪里？”
“好像是昨日夜里三少爷潜回府中取东西，被管家派人跟踪了。我怕被发现，没敢听太久。”夏初有些激动。
“好了，你去忙吧，这事儿跟谁都别提。我有些不舒服，想躺一躺，午饭之前都不要来打扰我。”玲珑反倒冷静下来。
支开夏初，玲珑用头巾包住头，给了看门的家丁几块铜板，从侧门出了钱府。
是的，她要去报信。她要找到钱思安，让他赶快走。她没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。她只知道，钱思安是她活着的唯一动力。虽然他欺骗了她，她却无法怪他。他能够平安，她做什么都愿意。
因为被传闹鬼，城东那所废弃的房子挺出名，玲珑没费什么力就找到了。
门没锁，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院子里长满了荒草。周围几乎没人，空气里都是荒凉的味道。若是平常，玲珑是连走近都不敢的。想到钱思安在里面，她就变得无所畏惧。
07
玲珑提心吊胆地推开门，有只黑色的鸟飞过，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。没走多远，玲珑看到一个身影。没错，是钱思安。
他明显很吃惊。玲珑顾不上解释，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走，说再晚就会有危险。
钱思安不肯，他约了人在这里碰头，有重要的事情。他也并不相信自己的亲爹会如此绝情。俗话怎么说的，虎毒不食子。
不管玲珑怎么说，钱思安就是不走，反倒劝她快回去。玲珑急得都快哭了，恨不得自己变成大力士，可以把钱思安绑起来拖走。
很快玲珑和钱思安就发现，想走也晚了。几个士兵恶狠狠地闯进来，看了钱思安一眼，又看了手里的画像一眼，嚷嚷道，就是他，快抓起来。
钱思安当然不会束手就擒。他赤手空拳跟士兵们搏斗。玲珑做梦都想不到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钱思安，拳脚功夫竟然很了得。
以一敌多，钱思安虽然打倒了几个士兵，但也渐渐落了下风。玲珑一直在旁边看着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钱思安被一个士兵踢中一脚，紧接着另一个士兵拔出刀来，眼看就要刺到钱思安身上。
玲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她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，挡在了钱思安身前。那个士兵呆了一瞬，玲珑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两个字，快跑。
钱思安不能让玲珑白死，他打趴一个士兵，跑了出去。
玲珑欣慰地闭上了眼睛。
08
玲珑永远也不会知道，钱思安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。
他到处打听她的住址，只是迟迟没有结果。后来他参加了革.命dang，知道自己随时有牺牲的可能，于是放弃了寻找玲珑。既然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，倒不如别再去招惹她。
在钱府见到玲珑时，钱思安内心是震惊的。心爱的姑娘成了父亲的女人，钱思安心都在滴血。他希望玲珑嫁给年龄相当，温润善良的男子，而不是父亲这样的糟老头。
尽管心里面波涛汹涌，钱思安还是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。他假装不认识她，不给彼此留一点余地。
只是钱思安没想到，玲珑会为他丧了命。
如果可以重来，他宁愿，他们从来没有遇见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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